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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囚禁系列之三 训练】(22-23)作者:流金岁月(《连城诀》改)

2023-12-06 18:57:18

【囚禁系列之三 训练】


囚禁系列之三【训练】(22-23)
作者:流金岁月
2022年6月25日首发禁忌书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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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章 坦白(水筝)

水筝被传唤到爷爷家时,除了看着水筠,客厅里还坐着两个访客。经过介绍,年长的叫王子烨,年轻些的叫沈志。虽然穿着便服,但一看他们的坐姿就知道是军人出身。奇怪的是,水筠在介绍他们时,也只是说了姓名,职务职称统统被省去。

客厅里的气氛有些紧张,每个人的脸上却波澜不惊。水筝心里一沉,明白这两个访客是厉害角色,今天找爷爷可以是有事相求,也可以是权衡利害、互赢互助。

水筝年龄最小,地位最低,立刻接手泡茶的工作。她脸上的青肿没有完全消去,全靠长发和化妆品遮掩。肋骨也隐隐作痛,好在有弹力固定带支撑,泡茶这些小事儿倒是影响不大。

水筝拿起茶几上的紫砂壶,用热水温了温壶,然后给在座的几个人倒好茶。屋子里的人像老鹰一样盯着水筝的一举一动,她心里有些紧张,一个个递出去。到水筠面前时挑了下眉头,希望大哥能给她些提示。水筠不动声色,只是稍稍斜了下眼睛,让她看爷爷眼色行事就好。

「手感不错,水筝,正中眉心。」爷爷抿了下茶,露出赞许的目光。

水筝顿时明白,一屋子人是冲着万垶来的。

水筝暗暗松口气,爷爷这么说至少明确对面两个访客不是兴师问罪。她的脑子百转千回,回来后爷爷就发过话,对飞机失事的调查按兵不动,现在态度却有所转变。

水筝听说万垶的计划是绑架,她无数次暗暗庆幸没喝万垶递给她的那杯水。不然,此时此刻会落得何种境地,她一想就不寒而栗。万家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劫人,再不有所行动和坐以待毙没区别。

水筝一方面希望能够借此机会帮助狄飞云洗刷罪名,另一方面又对接下来的质问忐忑不安。一屋子的人哪个都不是水筝这点儿阅历能应付的,除了老实交代别无他法。

「当时情况紧急,他的动作实在突然,我全是本能反应。」水筝低声说道。从某种意义上说,她帮狄飞云报了仇。不知道狄飞云在得知这个消息后,是会夸奖她,还是会痛揍她……水筝真拿不准。

爷爷点点头表示理解,继而又道:「问你一个问题,万垶为什么会想绑架你,这没道理,水筝。」

杀了万垶后,水筝立刻报警,内卫也立刻派人调查。

水筝从头到尾只是说一进屋先等了二十分钟,郑医生问她很多关于现在的生活,然后就见他拔枪指着脑门。水筝没有交代两个人关于狄飞云的具体对话,更没有承认她认出万垶。从表面看,水筝根本不认识万垶,对于万垶的忽然出现毫无头绪。而从头到尾,她也确实一副无妄之灾的模样。

现在面对的是爷爷,她不可能还坚持对外的说辞。这和飞机失事前的血战一样,至今她也只告诉爷爷和水筠,还是省略版本。不光是保护狄飞云,她也要保护家里人。

「我不知道啊,爷爷。」水筝的脑袋和身子都扭向爷爷,刻意避开两个访客的目光。她向爷爷承认自己在撒谎,现在不是坦白的时候。

「水筝,」坐在一旁的王子烨亲切地叫了声她的名字,然后呵呵笑了笑,用平缓坚定的声调对她说道:「我们登门拜访水老将军,一方面是仰慕他的威名,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你放心。我们关注万垶和他父亲已经很长时间,这对父子身上有很多疑团。万垶的死亡只让形势更加复杂,所以我们非常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。」

话里的意思清晰明了,水筝无论知道什么,都可以在他们面前但说无妨。

爷爷靠在沙发上,也放松地说道:「万垶到底跟你说了什么,告诉他们吧,没事。」

水筝深深吸了一口气,再慢慢吐出来,「他问我关于飞机上的一个乘客。」

「狄飞云。」王子烨清晰地叫出他的名字。

虽然水筝已经做好准备面对,但乍听到这个昼思夜想的名字从另一个人嘴里蹦出来,只觉一阵眩晕。在场的所有人都在仔细盯着她的面目表情,水筝很怀疑她能在这些人眼皮子底下掩饰住波澜起伏的心情。狄飞云三个字是她的死穴,在万垶面前都没瞒住,更何况是这一屋子精明敏锐的家人和访客。

「对,万垶非常关心这个人的去向,即使我一遍遍告诉他我是飞机失事的唯一幸存者,他就是不相信。万垶逼迫我仔细描述那个人的样子,甚至不相信是真正的狄飞云上了飞机。他又问关于狄飞云带上飞机的物品,可他上飞机时是戴着手铐的囚犯,哪里有行李之说。不过,狄飞云一定有什么东西对万垶非常重要,重要到不惜杀人的地步。我真心相信,那天要不是我反应快,死的人就不光是郑医生,还会再加我一个。」

「为什么你报警的时候隐瞒这段内容?」王子烨皱起眉头,沉思片刻后问道。

「我不想旧事重提,飞机失事是我最不希望进行的话题。」部分真实。最重要的,爷爷早些时候做过指示,这件事先按捺不动,不过这些没必要让外人知道。

「你回来后变了很多。」水筠搂住她的肩膀,给她一些慰藉。

水筝很是感激,苦笑道:「是的。虽然现在人被救回来,我感觉命却还留在那个岛上。」

令水筝意外的是,她竟然在王子烨眼中看到一丝理解。水筝抿住嘴唇没有说话,但也没有把目光移开。她想帮狄飞云洗刷罪名,自从万垶假装心理医生逼她就范后,水筝有充分的动机调查万垶父子,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。

坚持狄飞云已死是水筝对狄飞云的承诺,可如果借此机会让狄飞云的名字再次引起关注,就像现在这样,能够争取在座几位人士的帮助,至少在洗刷狄飞云杀奚晓芳的罪名上,水筝相信将会让事情容易很多。至于万家的军火买卖,她是一点儿不关心的。

水筝陷入片刻沉思,该如何在坚守对狄飞云的承诺下,告诉这些人万家父子的罪行呢?还没等她想出个妥帖的方法,坐在旁边的沈志按耐不住,快速问道:「水筝,狄飞云没有死于飞机失事。他还活着,对吧?」

水筝没有回答,只是看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。每个都是驰骋江湖的高手,哪里需要她的多言。茶几上泡茶的水烧开了,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。水筝坐起来又给大家续杯,这一次气氛宁静很多,沈志在接杯时点点头,确认所知道的事实,甚至给她一个饶有兴趣的微笑。

「你和他有联系么?知道他在哪儿么?」王子烨问道。

水筝摇头,向他们详细讲述了被营救的经过,末了无奈地说道:「我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和我一起坐直升飞机离开岛。」

在场的人面无表情陷入沉思,水筝咬住嘴唇,不希望这个话题陷入僵局。她想告诉大家狄飞云是无辜的,但这根本不是她能够证明的,就凭狄飞云一面之词更是显得她鲁莽轻率。

最终,爷爷咕哝了声,说道:「筝儿,你先离开,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了。」

事情再清楚不过,爷爷不希望水筝继续介入。可能是为了她的安全,也可能是还有其他利益关系要考量。总之。接下来的发展和水筝无关,至少和她的想法无关,即使内容是那个她朝思暮想的人。

王子烨说了,他的重点是万智仁父子。对于爷爷,他更注重的水家人的利益和安危。爸爸因此没了性命,还有他的一众战友和同事,爷爷不会因此善罢甘休。即使她非常想帮助狄飞云做点什么,可这会儿事情已经超脱她的掌控,水筝再心如刀割也无能为力。

水筝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身准备离开,一旁的沈志忽然说道:「我送水筝吧,她虽然已经脱离危险,但在事情没有结束前还是谨慎些,更何况水筝身上伤还没全好。」

沈志和水筝走出爷爷家,水筝狐疑地看着他为她打开车门,摇头道:「你不用这么客气,我自己回去就好。」

沈志殷勤地笑道:「不用见外,让我送你一程吧!」

水筝犹豫了下,还是坐进漂亮舒适的副驾座中,但她仍然有些抗拒这个主意,不满地说道:「你想通过我找到狄飞云是不可能的,你们高估了我的影响力。」

沈志一边熟练地启动车子,一边轻松说道:「别低估了你的影响力,要是我们能把警察发现你时的样子公布出来,指不定就不用叨扰水老爷子了。」

在郑医生的办公室,水筝被万垶揍得鼻青脸肿,浑身是血,还折了两根肋骨。水筠将这些信息通通压下来,在最快时间将她转入军属医院私密病房。总而言之,沈志不可能知道这些信息。

看到水筝面色一沉,沈志又赶紧解释:「嗨,我和你站在一边的。水老爷子把你护得紧,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,我们无论如何不会让你再次涉险,飞云也绝不会放过我们。」

水筝想了想沈志的话,摇头说道:「可是我确实不知道他在哪里,即使有把枪指在我的脑门,我也还是不知道。」

「就像王子烨在屋里说的,万智仁和奚震修不这么认为。」沈志的目光中满是同情,说道:「他们处心积虑在找飞云,如果万智仁相信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,他就会尝试从你那里知道飞云的消息。关于这点,现在已经可以肯定。毕竟飞机上就坐了那么几个人。他们会调查你的一切,利用你来抓住飞云,这毫无疑问。」

「你们为什么牵涉进来?王子烨说正在调查那个万司令和他儿子?你们觉得狄飞云可以帮的上忙么?所以才这么大费周折,要抢到万司令之前找到他。」

水筝不耐烦地在真皮座椅上扭动,越来越不信任面前这个人。打着调查的名头排除异己是现在人事调动、职位升降最常用的手段,她不希望搅进去,爷爷也会坚决反对。更重要的,她绝对不希望带给狄飞云更多的危险和麻烦。

「我们想帮狄飞云,请不要怀疑这一点。」

「可是很显然他不想见你们,要不然你们也不会来找我。」

沈志无奈一笑,懊恼地说道:「很遗憾,飞云已经草木皆兵。如果他想让我们找到,他会现身。我们这次来,确实想从你身上得到一些他的消息,但你知道的并不比我们多,这一点已经肯定。」

水筝沉默下来,何止狄飞云,连她都开始疑神疑鬼。水筝叹口气,问道:「你不认为狄飞云关于私贩军火、警察腐败的观点,过于偏执吗?」

沈志没有直接回答她,在一处红灯停下车子,将目光凝聚在她的脸上,说道:「你和狄飞云朝夕相处半年之久,而现在还不能肯定是否相信这个男人?」

水筝脸颊微微发烫,喃喃道:「我的意思是现在万垶死了,这件事似乎不可能不引起别人的怀疑。」

沈志挥了下手,立刻道:「你太天真,如果狄飞云说他们会如何去做,那么他们就一定办得到。万垶为了得到狄飞云的消息不惜杀人,而狄飞云给奚震修当儿子那么久,足以了解那人为了利益所能动用的力量。奚震修对他亲生女儿做的事儿,就是一个例子。」

水筝没有反驳沈志的蔑视言语,他的话里还有更重要的信息。水筝紧张地问道:「狄飞云接下来会怎么做?」

沈志没有回答,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交通。

「他不会想着和那些人同归于尽吧?」想到这样的可能,水筝心中一阵慌乱。狄飞云不止一次说过他想在岛上呆一辈子,看来回来后的生活确实糟糕透了。

沈志仍然没有回答,水筝知道她问不出结果,至少问不出她想要的结果。

沈志将水筝送到家门口,水筝皱起眉毛,她没说地址,可沈志却已经知道她住在哪里。沈志却一脸坦然,反而问道:「跟你商量一下啊,能不能这些天都来看你?」

水筝不打算再废唇舌,她可以不计较已经被暗中调查的事实,可也坚决不会同意沈志这种明晃晃的监视。水筝摇摇头,也不等沈志说服,自己打开车门下了车,匆匆说声谢谢再见,头也不回快步走出去。

沈志倒是不紧不慢,从车里跨出来,欣长的身体靠在车门,叫了声她的名字,缓缓说道:「你可能想多知道些关于他的事儿。」

水筝好像忽然被高手点了穴,急匆匆的脚步立刻定住。沈志嘴角上扬,走上前嘴唇凑到水筝耳边,声音低沉而清晰,「我在麒麟和他一起服过役,平时消遣时隔三岔五也能遇着他。」

水筝咬住嘴唇,乖乖地拿出手机,解了锁递给他,「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。」

第二十三章 决定(水筝)

表面看沈志的热心殷勤像在追求,水筝也非常受用。她几乎推掉所有亲戚朋友的邀请或聚会,天天和沈志同进同出。

警觉的水筠嗅到此事的古怪气味,很快把水筝传唤到跟前,建议她切断和沈志之间的联系。水筝很是担心,猜测爷爷和水筠是不是查出什么,又做出某种形式的决定,而这决定也许会对狄飞云非常不利,不然水筠不会对沈志的亲近如此抗拒。

「你们查到什么?不能瞒着我啊,这也是我的生活。」水筝不愿和水筠谈她的私生活,她最想知道的还是狄飞云的消息。

「你需要远离他,这个人非常危险。」水筠面色绷紧,说得非常干脆。

水筠眼睛里闪现出的熟悉光芒让水筝心里一沉,他们这一辈属水筠最像爷爷,也最有发展潜力,假以时日,步爷爷后尘评将也说不定。

水筝使劲拽住他的手,「答应我,不要站在狄飞云的对立面,你根本不了解他。」

「你了解他吗?」水筠眼中的光芒熄灭,眼睛眯成一道缝,审视的目光投向水筝身上,充满质疑。他语重心长说道:「筝儿,我没有向你提出任何会让你难堪的问题,是因为不想牵动你的伤心事。事实显而易见,狄飞云眼睛可不瞎,头脑更不傻。你年轻美丽,是男人垂涎欲滴的女孩子,更不用说是我们水家人。狄飞云呢,他参加过麒麟,健壮高大,又是那种让女人神魂颠倒的孤独创伤男。女人都会幻想和这种男人在一起,征服被征服。」

水筠捏住水筝的下巴,抬起她的头,让她看清他有多认真,严肃说道:「你这么聪明,我希望你没有把感情放到他身上,否则的话就太不幸了。」

水筠不知不觉说出她一直怀疑的事实,水筝的感情和爱慕无关,完全是由于对狄飞云的依靠。她苦笑道:「在那种情况下,把感情放在他身上不是很自然吗?」

「是的,但现在环境变了。你不再和狄飞云一起隔绝在荒岛上,你在家里。这里有你的生活、你的家人,不要让那些幼稚浪漫的想法冲昏头脑。不管在岛上发生什么,你是为了生存。你成功了,平平安安地回来。岛上发生的事情也都过去,应该忘掉抛掷脑后。」

但岛上发生的事情还没有过去,水筝打赌不会过去,也不会忘记。这些日子,水筝不停回味两人度过的点点滴滴,惩罚和奖赏、给予和获得。直到现在,狄飞云在她耳边的一些话还在心中回响,让她燥热难当,导致她做了一连串狂野而动人心弦的春梦。

水筝对狄飞云的感觉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减弱直至消失。她也没有对狄飞云形成在在水筠看来纯属为了活命的心理依赖,那种随着她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而渐渐消失的依赖。

「水筝,」水筠有些关心则乱,语气也听上去生硬了些,说道:「你对他的依赖感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,尤其是当人们深陷危机时。人质或者被绑架者也会对看管他们的人产生情感,甚至反过来帮助那些罪犯。」

「我明白,你是说斯德哥尔摩综合症。人质对劫持者讨好、宽容、合作,因为生死存亡操控在劫持者手里,劫持者让他们活下来,他们便不胜感激。然而我们不同。」

「是吗?」水筠怀疑地皱起眉头,越发不满地说道:「孩子们都喜欢给他东西吃的人,不管那人是谁。即使是动物也会对给它食物的人抱有好感。狄飞云照顾你,也许说明他人性未泯,但他可不是一点儿好处没得到,你把他看得过重了一一」

水筝气得猛然打断他,「你竟然用心理学来分析我们之间发生的事,那都是胡说。我对他的感觉是真实的。」

水筠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,「我从来没有说过你对他的感觉不真实。」

水筠走到她身边,和解地搂着她,用轻快的声音说道:「我能看出来,这位狄飞云对你影响巨大。但我还是得说他对你做的事纯属流氓行为,没有他你要好得多。筝儿,相信我。」

水筝还想反驳,但他却把一根手指放到她嘴唇上,「嘘,从现在起我们不说这事了。你现在的情绪还是太过激动,回来后没几天就出这档子事儿非常糟糕。你和以前不大一样也是可以理解,过些日子你肯定会恢复,我有充分信心,你会回归正常生活。」

正常生活?水筝心里一阵苦笑,她的正常生活早就不复存在。爷爷和水筠明明将她照顾得很好,但她却总是情绪低落。她想生气发火、想伤心痛苦,但她连个理由都找不着。水筝没有压力,无论是工作、生活还是学习,可就是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,甚至那些兴趣爱好,她也越来越漠不关心。

第二天早上,水筝没有打招呼就来到爷爷家。爷爷坐在那张擦得锃亮的白色办公桌后,多少有些意外。他起身绕过桌子握住她的手,「你看上去气色不错,要不要来杯茶?」

水筝摇摇头。

「怎么了?」爷爷注意到她的紧绷,头歪向一边等她解释,但水筝没有回话,爷爷往后退一步,臀部落到办公桌边上,双臂随意地交叉抱在胸前。水筝熟悉这个姿势,当爷爷决定以守为功时,他就会背靠一个角落摆出这副样子。

「我必须出去走走,我想……换个环境散散心。」水筝低下头,说出她的打算。

「现在还不是时候,太危险。越来越多的人怀疑你不是飞机失事的唯一幸存者,万垶又没了性命,万智仁那边不会善罢甘休。事实上,我相信不久就会有调查小组再次找上你。到时候,再问你问题的人不会把你只当一个幸存者,更不会对你有任何同情。」

爷爷的口气里有些许不满,看来爷爷和水筠的探查这些天一定有了进展。水筝纳闷爷爷不满的是当前形势,还是对她隐瞒狄飞云也是幸存者的事实。

「您送我回去吧,爷爷。」

这话是水筝说的,可乍一听真不敢相信她竟然说出了口。水筝总是在想念那个小岛,但没有一次、没有一次动过回去的念头,她根本打心眼儿里拒绝。

这是绝对不可能的!

现在的生活比岛上更舒服方便,白痴都可以得出相同结论。一时间,水筝不知道大脑如何运作,竟然闪出如此荒诞离奇的主意。也许再仔细想想,她就会收回这个想法。可此时此刻,无论听上去有多鲁莽、多冲动,水筝越是说服自己放弃,她越是坚定回去的愿望。

她想回去。

水筝见惯爷爷的从容冷静,太阳底下对他已经没有新鲜事儿。然而,明白了她的意思后让爷爷眉毛挑得很高,几乎有些滑稽。

爷爷站直身体,拿起书桌上的一杯茶走到书房另一边的沙发,稳稳坐好,慢悠悠品了一口茶再将茶杯放回到茶几。水筝盯着爷爷的一举一动,爷爷与其说在沉思,不如说在给水筝时间后悔,收回刚才的荒谬建议。

水筝扑到爷爷脚下,半蹲半跪握住他的手,抬头直视爷爷的眼睛,又重复一遍,「您送我回去吧,爷爷。」

爷爷叹口气,摊开双手道:「你不用担心,我们总是有办法保护你的周全。」

水筝向前倾身,坚定地说道:「我相信您,爷爷。可是我的这个办法更好,你们不用保护我的周全。」

爷爷还在努力,「你打算放弃所有一切去找他?」

「我不是去找他,我只是想回岛上。离开那里越久,我越觉得孤单。」

「你知不知道你的话听起来有多可笑?」

水筝没有生气,反而真的咯咯笑起来。「也许没错,但我得先犯蠢才能变聪明,不是吗?」

水筝看着爷爷,她爱爷爷,非常爱他。他和奶奶,还有水筠是水筝在世上仅有的亲人,然而她在这里不快乐。有一个地方可以,无论那里有没有她想念的人,她就是想回到那个地方。

水筝直起腰端端正正跪好,带着坚定的口气说:「我要回去。您能做到的,我知道您可以。每年被派到太平洋上守岛的人那么多,加我一个很容易。」

爷爷满脸的反对,「我可以,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?」

水筝看着爷爷的眼睛,说出两人都知道的事实:「只要我消失,事情就会更加简单。您也说了,调查小组会再次找到我,不光有万智仁的麻烦,陆伯伯、刘伯伯……飞机上几个军官,哪一个背景都不简单,万家父子的事儿不可能瞒得住他们,这些人迟早会知道真相。很快,他们的上下级和家人也会参与进来。」

水筝吸了口气,爷爷的面色沉重,但没有阻止她继续说下去:「而且,爸爸也在飞机上,为这件麻烦失了性命,咱们不可能置身事外。雪球会越滚越大,事情会越来越清晰,越来越复杂。我在中间不仅帮不上忙,说不定还会惹出更多事端。万一爸爸的仇报不了,还会影响您、影响哥哥,我无论如何不愿意让这样的事情发生,哪怕只是可能也绝不冒这个险。索性把我送走,你们做起事情来可以少了很多顾虑。」

水筝一口气列出大堆的理由,但这些还不够,她缓缓说道:「最关键的……我……我想回去。」

爷爷反手握住水筝,拍拍她的手背,仍然在摇头。「我知道这段日子可是够你受的,不过你确定你在做什么么?」

水筝不确定,很可能回了岛就后悔。可是如果不回去,她知道自己肯定会后悔。她紧紧抱住爷爷,含着泪道:「爷爷,我非常爱你,还有奶奶和水筠。在岛上的时候,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们。可这里没有属于我的东西,爷爷,放眼望去,哪一件都没有那个岛重要。我必须试一试,就算将来某一天灰头土脸回来告诉你们我错了,就算你们所有人都会为此嘲笑我,可是这次,我得回去。」

爷爷沉默片刻,最终说道:「明天早上七点整,到我办公室。这件事的细节太重要,必须计划周全。」

希望在水筝胸口绽放,她兴奋得忍不住浑身发抖。水筝做出一个惊世骇俗的决定,但爷爷竟然允许了。

水筝的喉咙禁不住哽咽,在岛上发生的事永远改变了她。虽然她会怀念家里舒适和便捷的生活,但她更渴望回到岛上,感受温暖的沙子在脚掌下滑过,清凉的潭水浸泡裸露的皮肤,倾泻而下的瀑布后那片美丽的水果树。

还有狄飞云。

水筝和爷爷说得再冠冕堂皇,她最终还是盼望能重新和狄飞云在一起,如果还有机会在一起的话。她怀疑爷爷首肯的原因更多的是想起奶奶,他们是真正的患难夫妻,奶奶家庭优越,可为了和爷爷在一起,吃了很多苦。他们没有分开过,结婚已经超过半个世纪。

在爷爷看来,利益婚姻远没有患难夫妻来得珍惜可贵。

无论狄飞云的计划是什么,她只希望狄飞云能好好活着。水筝相信她会再次见到狄飞云,还有哪里比那个与世隔绝的小岛更适合见到他。

重聚的念头让水筝发抖,还有些担心。所有这一切只能是暗中进行,她不可能告诉任何人,更不可能告诉狄飞云。事实上,他们的关系远谈不上正常,从相识、相知到再见,没有一条可以遵循男女关系法则。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们俩、只有生存。

爷爷同意她离开后,水筠策划出行非常慷慨。他联系到当初来岛上营救水筝的飞行员,先确定岛屿的具体位置,并且准备好一个小型通讯设备。水筝必须每周保持通讯报平安,如果发生任何紧急事情,至少能够保证会有救援到达。

水筝对此并没有想太多,她准备了一大堆必需品,在得知直升飞机能承载的重量后,又屯了一大堆不那么重要的必需品。

所有这些东西,对于岛上的生存来说显得有些多余,但水筝却不管不顾,她有那么多期望,希望和狄飞云分享。

[未完待续]